每逢夏天的雨季,本之坂翔太郎總是會回想起一件往事。
翔太郎總是暗地裡希望,那個時候所看見的,不是幻覺,而是事實。
或許也因為這個理由,令翔太郎整天鬧彆扭的執著於這件事,漸漸便變得討厭說謊的人。儘管已經升上大學,這種執著也絲毫沒有改變,所以跟翔太郎來往得比較密的友人中,就只有這位青梅竹馬而已。
「啊啊~這麼好的夜晚就這樣被砸了。」
翔太郎仰視著不爭氣的天空,不禁出言自嘆。
這天的夜晚,莫名其妙的下起雨來,正當翔太郎向這位肩旁的青梅竹馬抱怨著天氣預報不準的時候,卻沒想到她只是輕輕抿了一下嘴唇,接著靈活地微微轉了一下那把藍綠分明的波點傘,一臉輕鬆的反駁:
「結果還不是我幫你拿了傘嘛。」
於是翔太郎「是是」的隨便敷衍了她一句,藉以表達自己對青梅竹馬的萬分感激。要不是多虧了她,可能現在吃虧的人是翔太郎吧。
翔太郎從小學的時候便認識她,一頭鏽色又不容易打理的長髮成為這位小姐最大的特徵。
故此,幾乎大部份的時間,她都是把頭髮給盤起來,在頭頂後一點的位置頂著一個鬆軟的髮球。而她自己本身也看得很開,即使有段時間因為髮色的問題而被一些喜歡惡作劇的男孩嘲笑,她都絲毫沒有在意。
漸漸的,駒窗電逝,在其他人口中的鏽色,不知道由何時開始,慢慢轉為焦糖牛色。再加上她一副認真誠懇的性格,後來就成為女孩子崇拜的對象。
如果她是男兒身的話,一定比現在更加吃得香吧。
想到這時的時候,翔太郎不以為意偷笑了一下。但是同時也被身邊的人察覺到他這個不自然舉動。
「你在笑甚麼?有甚麼值得你笑嗎?」
說著她便探頭左盼盼右瞧瞧的,挽在她手臂的塑料袋就跟著她沙沙作響。
「不,只是想起一會兒晚飯有牛肉咖哩吃就覺得開心而已。」
翔太郎不由得用了這個理由去蓋過另一個事實,雖然牛肉咖哩的確是翔太郎的喜愛食物,但說白了不就是不想她又怒視翔太郎而已,要是告訴她翔太郎知道她以前一些不為人知的事,結果一定會很淒慘的一邊大喊著「忘記它」,一邊迫不得已地享受她那有力的空手道和擒拿術。
到時後一定死得很慘。
翔太郎自我在心裡做出判斷。
「是嗎?看來你真的非常喜歡我的手藝呀。」
她微微聳聳肩,好像非常自滿的,完全接受了翔太郎這個特地故弄玄虛的答案。
翔太郎又暗自鬆了一口氣。
雖然這裡只是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偏僻鄉村,但在翔太郎眼中是個平凡不已的鄉村。
唯一可以自滿的,是一大片看似用之不盡、但又不覺得有甚麼特別的森林和井井有條的稻田。除了一些散落的住戶之外,比較顯眼的建築物也只有那個梓夜家族的宅邸而已。
雖說梓夜家是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名門望族,至今依舊保持著大財閥的形象。不過這都與翔太郎他們似乎扯不上甚麼關係,翔太郎自問既不討厭也沒喜歡。梓夜家在翔太郎眼裡,就只是個實力充沛的大財閥,除此之外甚麼都不是。
——這是翔太郎從小生長在旅館家族的偏見而已,沒甚麼特別,反正周圍的人既感激梓夜家,同時也戒備著他們,閒言閒語聽多了,反而會降低自己辨別是非的能力而已。
「公主殿下!」
喧譁的雨聲中似乎含著一些呼喚聲。
「噓!」
「嗯?甚麼?」
翔太郎用食指作出靜一點的動作,害得薄荷一身哆嗦。
「薄荷,你聽見甚麼了嗎?」
「不……是甚麼……?」
翔太郎沒等她說完,便已經把手上的塑料袋強行塞給薄荷。
「抱歉……我去去就回來!」
「喂!翔!」
薄荷沒辦法攔住翔太郎,最後只得硬著頭皮,一臉無奈地跟著他跑。
翔太郎沿著聲音的去向尋找,雖然雨聲掩住了大部份的聲音,但是翔太郎還是能聽見那微弱的呼喚聲,繼而拐了幾個牆角終於被他發現了他們。
那是翔太郎從沒見過的華麗衣著,彷如從另一個世界來的,絲毫沒有因為雨水的澆淋而被完全打灑。
他們向翔太郎投來驚訝的目光,同時也是驚慌不已的視線。然而翔太郎卻沒有太過在意他們的存在。因為一開始映入眼簾的,並不是他們。
濕漉漉的地面上鋪著數束散絲的淡紫色的髮絲,隨意重疊著,腦海立即浮現記憶的片斷,是翔太郎感到懷念又熟悉的碎片。
沒錯,就是那個時候翔太郎遇到的妖精,不是幻覺,而是事實。
「你想幹甚麼?」
待翔太郎回過神來,昏去的少女已經停留在翔太郎的雙臂上。眼前高大強壯的紅髮青年大聲喝走了翔太郎的走神,背後的不遠處站著剛剛而來的薄荷。
紅蓮似乎非常看不順眼這位二話不說便抱起紫髮少女的人,但是水律及時一手擋住他,以鋒利的眼神遙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。
由於正值旅遊淡季,莊裡頭並沒有太多的客人,樸素典雅的德日式建築見證了歷史的洗禮,清雅脫俗。
夜間的雨不知在甚麼時候停止了揮灑,悠悠的月色漸漸照亮了鄉村的小路。
適合靜養的貴賓房裡,躺著一名十多歲的少女。
而圍繞著紫髮少女的身旁的,是薄荷和剛才一直跟著紫髮少女的曉光。
兩人迅速幫少女擦拭身體,換上乾淨的浴衣,同時也遵照剛才醫生的吩咐,為她檢查以及包紮傷口。
雖然額頭上的傷不算嚴重,但是卻因為旅途的奔波和受到太大的刺激而發著高燒,薄荷和曉光完成這些後,便在她額頭上放了一塊可以降溫的濕毛巾,以助散熱降溫。
沒想到的是,可能是因為勉強跑的關係,摔倒的時候不但擦傷了手臂,連帶腳部也跟著扭傷,看得讓薄荷不由得身心憐憫。
「薄荷,弄完了嗎?」
佇立在客房外的翔太郎順勢敲了一下門,想詢問薄荷情況怎麼樣。
「我現在就出來。」
一邊聽著薄荷的呼應,房門便同時拉開,薄荷順出來時勢拉上房門,順勢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出入口,不允許男生進入的模樣。
「怎麼樣?」
「還能怎樣呀?那女孩全身是傷,而且還發著高燒,不靜養是不行的。」
儘管薄荷說得那麼白,翔太郎還是不死心地試圖央求薄荷:
「那麼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的情況嗎?」
「不行,剛才不是說了嗎?病人現在非常需要靜養,你就別去了。」
薄荷雙手交叉緊疊著胸口,那堅定不移的眼神,斬釘截鐵的性格,簡直是個嚴格的護士長,再加上她擋住房門,簡直和盡忠職務的門神別無兩樣。
因為翔太郎非常瞭解她的脾性,所以當下立斷地作出妥協:
「那麼伯父有說她甚麼時候醒嗎?」
「不,這點我也不清楚,要回去再看看才行。」
薄荷搖搖頭,有點猶有餘悸地無奈補充:
「那孩子一直在掉眼淚唷。」
「嗯?」
「我是說那孩子可能受了什麼很大的刺激,從剛才開始就不停流淚。」
接著薄荷用手頂著下顎,也許是出於本能的關係,一下子就想到什麼線索似的,一本正經地分析道:
「是不是跟那宅邸的人有甚麼關係呢?」
都已經不是破題兒第一遭,但是本來就是反應遲鈍又有點木訥的翔太郎,理所當然地做出奇怪的表情,完全不免明白薄荷在亂扯甚麼,只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些甚麼,但又不能強迫她說出來,免得又得受皮肉之罪。
「你想想嘛,她一個人,不,應該是一群人在那幹甚麼呢?那裡附近甚麼都沒有,只有那個宅邸,或許跟那宅邸的人有甚麼關係……嗯,這樣想才符合事情的流向嘛,不是嗎?」
薄荷言簡意賅,卻冷不防的將問題直接拋給翔太郎,以非常期待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翔太郎看。
翔太郎實在鬥不過她那銳利的眼神。不過,正當翔太郎想開口發表議論的時候,她又馬上打斷翔太郎:
「要不問問他們看看?」
說完便馬上想走,但卻被翔太郎及時阻止,拉住了她的手臂。
「沒用的。」
「為甚麼?」
薄荷面露不悅的反駁。
翔太郎放開薄荷的手臂,雙手半扣著褲袋,背脊倚牆而立。
「已經問過了。」
「那麼他們怎麼說?」
「沒說甚麼。」
「哈?」
「我只知道的,他們認識這個女孩也不夠一天而已,其他的他們根本不願意透露。」
「不願意透露是怎麼回事?這孩子不是跟他們一起的嗎?怎麼會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呢?是你沒拼命追問他們吧?」
薄荷一語中的,把翔太郎的弱點毫無保留的吐了出來。
的確,翔太郎一心只想知道少女的情況,所以儘管那些一直緊跟著少女的人以支吾以對沒的態度對待翔太郎,但翔太郎也沒有多去在意,也沒有去強迫他們多說點甚麼,以至薄荷才會在這數落翔太郎的過錯。
面對著無言以對的翔太郎,薄荷擔心的抿了一下嘴,似乎放棄了一直柳眉剔豎的表情,轉為比較溫和的語態對翔太郎說:
「你如果真的是關心她的話,那就再去問問他們吧,這邊我會想辦法的,還好她身上帶著行李之類的東西都還在,如果能找到聯絡人方法就可以了。」
「嗯,我明白了。」
話音剛落,翔太郎又聽到一句:
「我還有一件很在意的事。」
「是甚麼?」
薄荷似乎有點躊躇,接著搖搖頭,拒絕的說:
「還是沒事了,你去吧。」
說完她便再次拉門而進,快步接過剛才換下的衣物和藥箱,然後又出來。
但翔太郎還是比較在意薄荷剛才的話,所以還待在門廊。
「怎麼,還有事嗎?」
「我還是有點在意……」
「真沒你辦法。」
薄荷端著剛剛取出的衣裳和藥箱,用手擺弄了一下,繼而說:
「雖然我不認為她的外傷很嚴重,但是心靈上所受到的創傷才是最大問題。」
「心靈上的創傷?」
「是的,不管是否跟那宅邸有關,你還是盡量問吧。」
說完這句的時候,薄荷又好像忽然雷光一閃的,懷疑的說:
「但是也有可能問不出甚麼標準的答案。」
「這話怎麼說?」
「我是剛才才想到的,或許你會認為他們只是喜歡豪華的打扮,沒想得太深入,但是他們的華麗衣裳是很久以前的裝束,歷史上也有記載著這種裝束和布料的由來。」
「那麼又有甚麼問題呢?也許他們是古裝迷也不足為奇呀?」
「但是我還有一點很在意,就是他們的說話風格呀!儘管多麼的喜歡古風,說話方式和舉止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學到吧!可能他們是想隱藏這點才故意不願多說一句,你不這樣認為嗎?」
說得也是,從踏入遙夜莊開始,那些人就一直是這樣,不單單對翔太郎是這樣,連面對其他的旅館員工也是這樣,本以為他們只是不想被人接近,或者是怕生而已,但如果是這樣想的話一切都說通了。
「我懂了,我會找機會去探問他們一下,也許可能問到些甚麼。」
「而且他們看上去並不像是壞人,也許表明了我們的本意,他們也會安心留在這裡,畢竟他們也不像是會強行帶走病人的人。」
翔太郎安心的拍了一下薄荷的肩膀,「嗯」了一聲作簡短的回應,然後放心地離開。
清涼的門廊裡只剩下還沒離開的薄荷。
翔太郎根本沒有注意到薄荷的心思,而薄荷也只是暗自嘲諷自己的說:
「這簡直跟童話故事裡的人魚沒分別嘛。」
說著薄荷便不甘心的低著頭,緊咬著嘴脣,抑壓著快要哭泣的聲音,委屈的落下一劃眼淚。
然而她卻沒有料想到,門廊的另一旁,星夢早就看在眼裡。
深邃的眼瞳似乎泛著思索的光芒,一向冷靜沈著的她微微垂下眼簾,默默看著自己胸口捧著的水晶球。
雖然星夢不明白薄荷最後說的那句話,但是她看得出薄荷面容上的眼淚不是假裝,而是隱藏著說不出口的秘密。
如果星夢的猜想沒錯的話,那麼躺在房裡的少女已經遇上另一個麻煩。
月光漸漸灑入門廊,屋簷的影子跟著改變方向,遮住了躲在另一邊的星夢,但是深邃的眼瞳依然在黑暗亮著對那深藍色的眼眸。
除了庭院在沐浴著月色的灑麗,還有一個一直坐在屋簷上的少年。
大概他是想守護那個人的關係,所以才會選擇坐在那裡。
迷影一臉憂鬱的,茫然的雙手抱著左膝,右腿直躺在灰色的瓦蓋上,額頭頂在左膝上,一聲不吭的俯瞰著月色下的庭院,以及那門廊前的那扇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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